法王噶瑪巴於新德里教授《修次中篇》

法王噶瑪巴於新德里教授《修次中篇》

時間:2011年4月22-23日
地點:印度 新德里 印度環境中心(India Habitat Centre)
報導:法王辦公室
攝影:法王辦公室

    應「普世責任基金會 」( The Foundation for Universal Responsibility)之邀,法王噶瑪巴於三個場次中講授阿闍黎蓮花戒論師的《修次中篇》(The Middling Stages of Meditation)。「普世責任基金會」是一個非營利、無分別教派的組織,藉由達賴喇嘛尊者1989年所獲之諾貝爾和平獎的獎金所設立。

    法王在演講一開始的引論中說道,佛教中某些基本的義理如因果、緣起法等是佛法的基礎;輪迴,它是痛苦的原因;道諦,它是我們獲得解脫、涅槃之因的方法。離苦得樂是所有眾生的共同願望,但是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必須先瞭解什麼是痛苦的因,然後才能將之捨棄。因為具有人的智慧,人類可說是特別地幸運;因此,我們首先應該要善用這個智慧來研究快樂的因,然後才能將之實現出來。

    法王認為,今天世界上所經歷的種種問題,是人類沒有善用他的智慧,再加上缺乏慈悲心所造成的。通常我們的行為受到的是慈悲心的反面———惡念的驅使,這個現象反映出的不只是道德的淪喪,它也彰顯出我們並不瞭解快樂的真正來源。我們看不到彼此之間的相互依存,甚至就連我們具有倫理道德的行為,也往往是基於私心、或是狹隘的心胸,只考慮到我們的親朋或好友,而非一切的眾生。

    我們就好比於自囚於鐵牢當中一樣,追根究底,其原因在於執著於「我」的真實存在。我們先執著有「我」,接著執著於「我的」,「我的」財產、「我的」家庭、「我的」朋友等等。我們關上通往外在的大門,而將自己囚禁在裡面。一個被囚禁在鐵牢裡的囚犯,只能接觸極少數的人。同樣地,我們也不知道如何與人溝通,忽視其他人的重要性。打破這個我執的牢獄是你我的責任;但是不幸的是,我們都太安於現狀,而沒有看到這個牢獄是如何地限制我們的自由。要從牢獄中解脫出來,必須要有具備愛與慈悲的智慧。

    回到經文中的內容,法王接著談到「四無量心」的禪修:
    願一切眾生具樂及樂因,
    願一切眾生離苦及苦因,
    願一切眾生不離無苦之妙樂,
    願一切眾生遠離親疏愛憎常住大平等捨。

    想要利益他人的心根植於我們慈愛的本能,而「四無量心」的首要發心便是希冀他人獲得快樂,這即是慈愛的表現。偈文建議我們以自己的母親為觀修的例子,通常我們先由親近的人開始觀修,而母親對我們展現出無比的慈愛,因此是一個常用的對境。接著,觀想所有眾生對我們也像母親一般,沒有他們,我們將無衣無食;它強調的是萬物之間主要的相互依賴、相互關連,也就是我們得以生存的基礎。這對學佛者而言,是極為根本的觀修,因為它是我們瞭解一切眾生本具的價值與重要性之基礎。此外,我們還要認識到所有眾生想要離苦得樂的共通點。

    第二個無量的發心是願所有眾生免於痛苦,這也就是悲心。法王以己自身為例,來說明願眾生免於痛苦的發心如何能產生實際的利益。法王說道:「小時候,我是吃肉的。但在幾年前,我看了一部關於動物被殺時的痛苦的紀錄片後,我就別無選擇地成為了一名素食者。」到底要多久我們才會瞭解到其它眾生的痛苦呢?我們需要等到整個太平洋被染為一片血海嗎?還是等到動物們能夠為它們自己喊屈伸冤的一天呢?悲心的培養也不需要等到大難臨頭,不用等到所謂2012年的世界末日,法王半嘲弄地說。悲心必須是自願自發,以自然、幾近於直覺的這種方式來培養開展出來。

    接下來的兩個無量發心是願一切眾生具有無量的妙樂,以及無量的大平等捨。前者是羨慕與嫉妒的對治法。對修學者來說,非常重要的是要能發展出隨喜他人快樂的能力,隨喜他人成功、隨喜他人功德與成就的能力,而非對他人的成功產生敵意。但是,一開始,我們應該從第四個無量的發心———無量的大平等捨來開始禪修。大多數的人並沒有真正的敵人,有的只是「假想敵」罷了。那些曾經以某種方式,或真或假地傷害過我們的人,我們會對之感到憤恨;這個時候,就是我們要對他們生起慈愛心的時候了。

    法王強調,修法不是一項治療上的療程,也不是一種心靈上的按摩,而更應該像是一種廣泛的訓練,就好比是軍人所做的軍事演習一般,它必須是存在於我們生活當中的各個層面的修持,而不只是坐在佛堂中的禪修墊上的修持。否則,在培養愛與慈悲時,就可能會產生許多不一致的現象;例如,有些人能夠對其他人有愛與慈悲,偏偏對親近的家人反而沒有愛與慈悲。再者,對於那些我們沒有特別好惡的人,培養愛與慈悲也同等重要。因為,我們的愛與慈悲應該要能夠涵攝一切的眾生。若要活的有意義,就必須打破鐵牢,超越自己,活得猶如是萬法當中的一份子。

    在第二場開示中,法王談到菩提心與正念的重要性。

    法王首先認可大部份古老的亞洲修行傳統,是如何地具備深奧的法教。但是,光有好的法教是不夠的,法王評論道,法教必須要被修持,而修持的方法依修持者的程度而定。大乘佛法與其它的佛法傳統相較下,法王解釋,大乘佛法的獨特貢獻,在於其不求個人由輪迴中的解脫,而是誓願解脫輪迴當中的一切眾生。所有的偉人也抱持著同樣的發心。

    一般而言,眾生可分為三種根器,而每一種根器有相對應其程度的不同修持方法。嘗試修持超過自身程度的修法實為不智;我們首先必須打好基礎,因為若是尚未降伏自心,想要利益一切眾生有如天方夜譚。但是對大乘行者而言,其法門的根基在於菩提心、覺悟之心,這也是大乘佛法的基本因緣條件。因此在這裡,我們有必要瞭解培養菩提心的理由。常舉的例子是,一戶人家晚上睡覺時,突然發生火災。家中一名成員順利地逃出,當他一隻腳在屋外,而另一隻腳在屋內的千鈞一髮之際,他突然想起了其他的家人,而決定轉身回去搭救他們。因此,菩提心有兩個層面:解脫他人,以及解脫自身。只想著解脫利益他人則會落入極端。

    菩提心能驅使我們達到完全的證悟。怎麼說呢?若是將一個圓滿證悟如佛陀的人,和一個仍然在修行道上的人來做比較,他們能力的高低的確有所不同;佛陀已經達到完全圓滿的成就。我們無法以單一的辦法來幫助所有的人,因此需要知道萬法,需要具備遍知的能力﹐也就是需要成佛。所謂「遍知」並不是說知道世界上總共有多少隻昆蟲,而是知道能夠解脫眾生的所有方法。此「遍知」之心、對一切萬法瞭若指掌之的心,它始於對於每一法的關注。

    幫助眾生離苦得樂的方法有很多,有些是源於修行的傳統,有些則非。無論如何,重要的是我們能尊重並且瞭解這些所有的方法,因為每一個方法,都能為具有某種觀點與性向的眾生,開顯出一條修行的道路。

    通常,人們對快樂的本質感到困惑。我們日常所經驗到的快樂,受到行苦的影響,是有染的快樂,它就好比是放下重負時的輕鬆之感。唯有成佛、進入涅槃才是真正的快樂。有些人由外在的事物中尋求快樂,但快樂終不長久。例如你買了一輛新車,連續幾天感到快樂與歡愉,之後感覺也就消褪了。我們將終極的快樂與暫時愉快的感覺混雜在一起。不論開派對也好,釣魚、爬山也好,快樂的感覺只是暫時的,因為它是依賴外在條件而有的。我們應當用智慧來分析導致真正的快樂的原因是什麼。屆時,我們將發現,為了獲得真正自然、不費力氣的快樂,我們須要內觀自心。例如禪修時,我們之所以感到平靜,是因為回到了心中的家,我們心是放鬆的,不憂慮過去與未來,只專注在當下。這種狀態不需要依賴外在的條件。但是,我們不可能整天都在做禪修﹗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大忙人﹗因此,我們需要一個在生活當中可以修持的方法。這個方法的要點是,我們必須隨時保持正念,不論手上正在做的是什麼事情,我們要善用心的明晰力,去觀察心念的生滅,然後在一天結束前問問自己:「今天做了些什麼?」。即便只能在一天當中的某些時刻,或是只能對某些活動保持正念,它也會讓我們的生活具有意義。

    在最後一場開示中,法王論及兩種禪修方法:止與觀,以及空性的意義。

    人們的暴躁不安,似乎在21世紀中愈演愈烈。有太多的事情會讓我們焦躁,甚至發脾氣,例如在醫院、或是郵局裡大排長龍的情況等。禪修正是克服這種焦躁傾向的方法。

    止的禪修,或稱為「奢摩他」,有兩種修持方式。一者是上座的正式練習,也就是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我們雙腿跏趺而坐,一心專注。二者是下座後在日常生活中的任何活動,例如行住坐臥皆保持著正念,也就是當下的覺知。此兩者都需要修持。有時,我們去到山間田野,那些沒有太多喧囂的地方,我們便很容易放鬆,心很容易安住。同樣地,我們每天的禪修練習,也能夠成為讓心休息的一種方式。

    忙碌的生活讓我們不見得總有閉關的機會,也難得有時間練習上座的正式禪修。因此,我們需要思考如何將禪修帶到日常活動當中。

    當然了,能每天早晚正式唸誦並禪修很好,就像是之前所提的軍人的比擬,軍人為了準備上戰場,必須做廣泛的演習。在開始體育活動之前,專家告訴我們暖身是最重要的。每日的禪修練習,就好比是體育活動中的暖身,它同時也能為我們身心的電池充電。一切時日當中,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正念,這能確保我們的生命有意義,光陰不虛度。

    到底什麼是禪修?藏文中禪修的意思是養成習慣,或是熟悉某件事情。一旦,我們習慣了,它也就成自然了。禪修的方法有許多,法王表示,他本身也不完全熟悉所有的方法;但是要點是,當某種情境令我們受到情緒上的衝擊或是攪擾時,如憤怒的情緒等,能夠退後一步去觀察情緒煩惱的演變,將有助於減弱煩惱的強度。就像是之於身體上的疼痛經驗一般,若是將注意力放在疼痛的地方,疼痛將會消退。因此,在日常生活中培養正念極為重要。

    觀的禪修,或稱分析式禪修,也稱為「毘缽舍那」。它的修持專注在空性;空性是對實相本質的瞭解,能夠根除輪迴的基礎———無明。無明是對本自存在的「我」的執著。有些人可能認為空性否認所有的事物,因此,什麼都沒有,而將「無我」等同於「沒有我」,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怎麼能夠積累業力等等。這就落入虛無主義的斷邊,並非是「空性」與「無我」的真義。


    說某樣東西「沒有」並不深邃,空性的義理才深邃。空性並不等同於「沒有」。例如我們去分析一隻花瓶,在其中我們找不到花瓶。「找不到」是什麼意思?是「找不到」一個「有」的東西?還是「找不到」一個「沒有」的東西?答案是我們是在尋找一個「有」但「找不到」的東西。這是什麼意思呢?意思是說,我們並非否認花瓶的「有」,但是,我們卻誤解了它是「如何」才能「有」的。對我們而言,它似乎是自己就可以讓自己顯現;因此當我們按照依自力而存在的特性去尋找花瓶時,卻「找不到」這樣可以依照自力而有的花瓶;因為花瓶並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而「有」的。同樣地,認為空性是「沒有」則是錯誤的見解。

    就好比是在看電影中的演員,對我們而言,他看上去很真實,但是,我們知道他並不真實存在,他只是演員的一個顯相而已;而這個顯相依靠的是各種因緣條件,例如膠片、放映機、螢幕等等。這個顯相是依緣起而「有」的,因此我們可以看到「有」顯相,但演員並不存在,只是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存在,但它就僅僅是顯相而已。
    以同樣的方式,一切因緣合和的顯相並不是以我們所認為的方式而存在。因為我們通常將它們認為是獨立的存在,事實上則不然。就拿「我」為例,我們會覺得「我」是獨立而自主的,是世界的中心,不依靠任何因緣或條件而存在。實際上,「我」的顯相是有的,但是它並非是以我們所認為的方式而「有」的,而是依賴許多的因緣條件而「有」的。

    空性代表著一個機會、一個可能的開創。正如龍樹菩薩所說的:「若人信於空,彼人信一切」。因為是空性的,所以有無限無窮的可能性。

    我們認為自己是自足自立的,但是透過對空性的禪修,我們會敞開心胸,瞭解到我們是萬法的一份子,相互間有本具的關連。當我們將自己視為是獨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有了障蔽、狹隘的見識,透過對空性的瞭解,我們的心會被打開,變得寬廣而平靜。在感受到壓力的任何時候,我們會覺得壓力是如此地真實,但是,只要一思維到空性的義理,那感覺就完全地消融了。空性的理論,可說是比大學教授相互研究討論的課題還要大的一個題目,若是太過了也會淪為空談。但是,空性,卻是對我們日常生活很實用、有利益的一個見地。

    在此,法王講了一個好笑的故事。有一次,他參加一項考試,只考了第二名,他的輔導教師便將數字二篡改成像是數字一(藏文數字很容易做這樣的手腳)。人們似乎對零有負面的觀感,但是沒有零,也就不會有一、二等數字。對待空性,或許我們也要採取類似的態度,而將它視為是所有可能性的來源。
    接著,現場開放給觀眾提問題。

    第三個場次的結尾是一個特別的贈書儀式,致贈給所有的會眾最新版第二版的「噶瑪巴九百年紀念書冊」;該書是為配合全年度慶祝第一世噶瑪巴杜松虔巴之誕辰而出版的著作。法王噶瑪巴當場在印製精美的書頁上簽名,並且親手將它贈送給每一位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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