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法王 噶瑪巴《唯識三十頌》第二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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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場是翻譯道場,團隊共成譯經大業
首先問候波卡仁波切、堪布東由仁波切及所有為主的祖古、法會上的所有僧眾,透過網路觀看和聽法的所有法友,問候各位,大家好!
今天會簡單為大家概說古代譯經的程序和方法。為什麼要做這方面的介紹呢?因為這樣我們才會知道,現在能夠輕易的閱讀到這麼多的經典,都是因為古代的譯師和大師們的辛苦付出;另一方面,經典的翻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並不是只要會另外一種語言就可以進行的工作,還需要具備各種的條件,整個翻譯過程是需要非常的謹慎進行的。
我個人也做過一些經典的翻譯,但是知道古德是如何翻譯之後,真是覺得非常的慚愧,自己竟然膽敢翻譯佛經?想到都覺得害怕。而自己瞭解翻譯的過程後,對自己翻譯佛經也特別的有幫助,所以也想為各位講說整個譯經的程序和方法,各位也可以有些啟發。
▍ 一世紀松贊干布時代,藏文初創,譯經基礎初立
中國開始翻譯佛經的時間比藏地早很多,大概從公元一世紀左右就開始了。藏地何時開始興起佛教,說法不一,有說是從托托年贊開始,但是最可靠的說法,是從松贊干布時代開始,佛教興盛於藏地,因為可以從桑耶寺的石碑和許多文獻當中得到考據。尤其唐代的歷史當中清楚記載,松贊干布王時期,大臣吞彌桑布札創立了西藏文字,在之前只有藏語,並沒有藏文的文字,他所創立的藏文不只在藏地流傳,也是現在不丹等許多喜馬拉雅地區都使用的藏文。
當然對於藏文是否為真的是吞彌桑布札所創立,後代學者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在許多唐代的文獻當中,都有相關的記載。總之,由於他創立藏文字的恩德,翻譯佛經的基礎才得以建立。換句話說,翻譯佛經的基礎,就是那個時候建立的。
▍ 八世紀赤松德贊時代,大師入藏,桑耶寺開始譯經
到了公元八世紀期間,也就是赤松德贊的時期,從印度迎請了靜命論師、蓮花生大士等人,從漢地迎請了大乘和尚等人,建立了桑耶寺,也是第一批的藏人在這時候得以出家,當時在桑耶寺建立了譯經院,翻譯了大量的佛經。
當時對於佛經的翻譯,是非常重視和謹慎的,會由印度的班智達和西藏的譯師共同進行翻譯,之後還要交給校對者仔細的校對,直到審核通過之後才完成,所以不是隨隨便便翻譯的。
當時唐朝和藏地關係密切,下面會提到的一些漢地的譯經程序和方法,所以梵文翻譯到藏文的時候,大概當時藏地也有參考使用漢地的方法。因為在這之前,漢地的譯經方法可以說都非常成熟了,所以我猜想藏文譯經也是有參考漢地的方法,雖然沒有辦法舉出例證,但因為當時關係密切,所以可能也是互相有交流的。
▍ 九世紀赤德松贊時代,嚴定梵譯藏規範
當時藏地的譯師和班智達,一起翻譯並編輯了梵藏文比對的詳細字典,包括《翻譯名義大集》、《聲明要領二卷》和《法數》等三部書籍。
尤其在《聲明要領二卷》提到,將佛法從梵文翻譯成藏文,藏王有嚴格的規定。這部典籍成書於什麼時候呢?是成書於赤松德贊的兒子,也就是赤德松贊,或另稱為「色納勒勁云」的時候,他當時召集譯師和班智達而編定的,從書中提到的「往昔天子父時……」的句子可以知道。同樣的記載,在另外一本古書《德烏佛法源流》當中也可以看到。因此,《聲明要領二卷》大概在九世紀的時候編輯完成。
贊普時代有幾部古老的目錄,目前還能見到的有《旁堂瑪目錄》和《登嘎瑪目錄》等,而這本《聲明要領二卷》有被收錄在《旁堂瑪目錄》,但是沒有收錄在《登嘎瑪目錄》目錄當中,由此也可以推測出兩本目錄前後時間的差異,然而這部分還有待進一步的研究。另外,除了這兩本目錄之外,還有另外一部《青埔瑪目錄》,都是贊普時代的目錄,但是這一部已經失傳了,現在看不到了。
總之,這些目錄當中收錄了很多甘珠爾和丹珠爾佛典的名稱,但是這並不是所有藏譯佛典的名稱,應該沒有收錄完全。因為比如《旁堂瑪目錄》只是收錄了旁堂瑪宮殿當中所藏的佛典而已,而《登嘎瑪目錄》就只記載了登嘎瑪宮殿收藏的佛經,這是當代很多學者一致的看法。
有關藏地經典翻譯的部分之後有機會再說,今天主要講解漢地佛經翻譯的一些內容,因為之前提到玄奘大師翻譯了《唯識三十頌》的注解,也就是《成唯識論》,因此從那裡衍生出來談一下古代譯經這個主題。
6 概說古代譯經程序及方法
提到翻譯、譯經,近代多數是一人執筆自譯,很多人一起合譯的情況較少。然而,在中國古代翻譯佛經,自漢末至北宋(公元二世紀末至十一世紀中)前後經歷漢、隋、唐、宋朝近900年的時間,今天主要談漢、隋、唐的翻譯情況,宋朝的翻譯之後有機會再講。在這麼長的時間當中,中國的佛經翻譯基本上都是採用一種叫做「譯場」的方式,就像我們會有辯經場,這種方式是在一個場所,透過集合一大群人在嚴格的分工制度下從事翻譯工作,所以當時一人自譯或二人合譯的例子反而很少見。
6.1 漢代起:最早的譯場情況
中國佛教是從漢代開始興起,所以譯場最初的情況也就是發生在漢代,而在這900年的翻譯過程中,譯場幾乎全部由印度或西域來到漢地的僧俗帶領,這些僧俗稱為「主譯」(也稱為「譯主」),中國人當主譯的,僅有玄奘和義淨等少數幾位。而這些外國人大部分根本不通中國的語言,他們「翻譯」的時侯,旁邊另有一稱為「傳語」的翻譯員把他說的話譯成漢語。那麼,由一位不會中國語言的人當主譯,這種翻譯是如何進行的呢?下面我們就比較詳細的說明一下翻譯的過程。
原來古時的翻譯,並非只是認識外國文字就可以從事這項工作,現代很多西方人,只要會一點藏語,馬上就開始翻譯了,我有時覺得他們真的滿勇敢的,但古時候譯者必須對所譯經典的哲理瞭解甚深,此人必須精通三藏(經、律、論)、而且明練顯、密二教。因為在翻譯的過程中,主譯不僅要一邊翻譯原文,同時還要對譯場中的助手們講解經文的奧旨。所謂「譯場」的「場」字是指「道場」,也就是講經或作法事的場所,「譯場」便是「翻譯用的道場」的意思。這種「一邊翻一邊講」的方式,早在漢桓帝時安世高(從安息國[今伊朗]來的高僧)翻譯《陰持入經》時已經開始施行。
▍ 邊講、邊譯、邊辯論,問倒主譯為真理
不僅如此,主譯在講解經義的時候,譯場助手有權向主譯提出質問、發難,甚至可以不同意主譯的見解,總之,助手是要跟主譯辯論的。例如中國佛教著名的譯師鳩摩羅什譯《大品經》和《成實論》時,曾與助手幾番「爭論問答」;另外,曇無讖在譯《涅槃經》(藏文的《涅槃經》是從中文翻譯過來的,由管法成譯)時,甚至遇上了「道俗數百人,疑難縱橫」而「讖臨機釋滯」(臨場就卡住了,沒法翻了)的情況,這些都是例子、證明。
如果主譯不能全部瞭解經文中所蘊藏的義理,不能做到有十分的把握來答解眾人的疑惑,那他有可能會在辯論中被人難倒。
因此,在公元五世紀時有一位來自河西(今甘肅)名叫道泰的僧人譯了《大丈夫論》和《入大乘論》,卻不敢譯《大毘婆沙論》,直到天竺(印度)僧人浮陀跋摩至此,道泰請他來做主譯,而自己與其他三百人充當助手,才完成了《大毘婆沙論》的翻譯工作。之所以會如此,就是因為道泰對前二部論完全瞭解,而對後者的內容尚有未徹底瞭解之處的原故。
翻譯時為什麼要講經?為什麼還要辯論呢?因為佛教視「講經」為法師的天職,法師的職責就是應該將經典所載的佛理向大眾講說,替人們消除內心的痛苦。而講經的方式,從印度開始,就是透過聽眾向法師以問答的方式來講說的。在佛經中也可以看到很多是舍利弗問、佛陀回答,或是文殊師利問、佛陀回答等的情況,相傳,佛陀講《安般守意經》時,弟子們無人能提出質問,佛陀就只好自己化作兩身,由一化身發問,另一化身作答,藉著彼此的問答和辯論,引導弟子們進一步去瞭解經義。
從這傳說來看,問答和辯論是很早的傳統方式。現在你可以看到講經說法的方式,都是講經的人一直在講,但下面的人都沒什麼問題。西方比較現代的方式就是大家會提問,而過去可以看到佛經也都是問答的方式。
▍ 梵僧中土講經,第一代口譯「傳語」上場
佛法從印度東傳到漢地,這種講經的方式也被引進來,前面提到安世高譯《陰持入經》時用的講經方式,其實他就是按照傳統的方式在弘法、講法。因為那個時候,佛經本身不是梵文就是西域文字寫成的,在中國很少有人能看懂,而安世高漢語很好,因此他可以用漢語來講解,讓中國人能聽明白。然後,聽眾當中就有人把他口譯的每句經文都筆記下來,這樣就自然整理出一部漢文譯本,有了漢文譯本之後,每個中國人就都能持之研讀,進而可以依經說法了。
後來,漢靈帝時期,又來了支婁迦讖和安玄二師,他們也都通曉漢語,所以他們也從事了一些佛經翻譯的工作,由此,翻譯和講法同時進行的風氣便漸漸展開了。就算是那些不通漢語的外國法師,他們也會透過「傳語」(也就是翻譯師)來講解梵本經典。比如說,竺朔佛譯的《般舟三昧經》,就是由支婁迦讖給他當傳語的,這是是最早的一個由印度僧人講解,通過「傳語」翻譯來講解、譯經的案例。從此之後,梵僧就算不通漢語,也能在中土講經,華人也藉著這些講經的法會,繼而譯出了完整的佛典,漸漸地,就建立了延綿九百年的譯場制度。
▍「譯講同施」的優點
那麼,這種「譯講同施」的翻譯方式有何優點?最顯著的有兩點:
第一、經典:先明義理再翻譯
佛教思想本非中國所有,梵文和漢文的文字系統又截然不同(梵文是拼音文字,藏文跟英文也是),這就直接造成了兩大翻譯的難點:
(一)名相的翻譯;
(二)微義(細微的含義)的證解。
為了解決這兩項難點,在翻譯時先經過一番講解和辯論,集思廣益的把這些名相、微義都弄明白了,那麼譯成漢文後的經文就會更接近原本,更細緻、更準確。沒有經過講解、辯論,只隨便的翻譯出來,意思可能就會偏離了。
第二、人才:有說有辯即訓練
各位可能沒有翻譯過,翻譯時我對於每一個字都要很小心的去斟酌,平時只閱讀的話,一個字不理解可能就算了,但當你翻譯時,一個字不懂是沒辦法跳過去的,都要翻譯出來,都必須要搞懂,所以是不容易的一件事,必須要解釋出來、翻譯出來,所以這時候還需要很多不同的版本比對,才能知道手中的版本可能是有錯誤的,其他版本是對的等等。總之,翻譯是要對每一個字都搞懂再解釋,所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為翻譯時有講說、有辯論,主譯既作翻譯又要從頭到尾作解說,在場聽講的人就等於是上了主譯的課,同時受到了主譯的訓練,進而成為了講經的法師。因此,在印度僧人開譯場講解、譯經之後,第一批根據漢文譯本再來講經的,通常都是當時譯場的弟子。例如,講《不退轉法論經》的法乘,就是當時主譯竺法護的助手;講《涅槃經》的智嵩,就是主譯曇無讖的助手。換言之,凡是來參加譯場的人,都可以成為佛法的宣傳人、講說人。所以說,這是一舉兩得的制度。
6.2 隋朝以前:「演講討論會」百千人參加的譯場
隋朝以前,中國有三百多年是處於分裂狀態的,就是所謂魏晉南北朝時代。這時中國南北各地的譯場,通常都有幾百乃至幾千人參加,當時最出名的主譯是鳩摩羅什,甚至有助手三千人,我們現在冬季辯經法會有一千三百多人,所以是比我們還多出了三倍的人,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工作如何分配?
由於在譯經的時候,又要翻譯,又要講法,中國僧俗為了聽聞新傳入的佛理,所以來到譯場的參與者常有幾千、幾百人,這當然跟主譯的聲望有關。鳩摩羅什在關中有徒眾三千,他們中有不少是從當時政權分立的中國各地來的,因鳩摩羅什名氣大,三藏(經、律、論)兼明,所以熱心聞法的紛紛越境來到長安。此外,其他譯場的徒眾也不少,如曇無讖在河西有五百人,求那跋陀羅在江東有七百餘人,菩提流支在洛陽有一千餘人,不論南北譯場,都出現了如此的盛況。
但這千百人的聽眾對譯經有何幫助?他們除了向主譯詢問經義外,有沒有其他的任務呢?這個問題要從譯場上的講經與記錄的工作講起。
▍ 一、傳語與筆受:口譯與紀錄
譯場上,主要是針對不懂外文的華人講解梵文或西域文字的佛經,所以通常主譯會先將經文用原文的語言誦讀,然後口譯成漢語。如果主譯不通漢語,那就由「傳語」來負責口譯,再由一位弟子專門負責筆記,稱為「筆受」。筆受的任務,是根據主譯或者「傳語」的翻譯,然後一字一句記錄下來。
▍ 二、提問辯論:聽眾筆記也很重要
筆受記錄之後,只是完成了第一步。因為譯出的每句經文,還要經過主譯的講解,接受聽眾的諮問辯難,直到在場的人均再無疑問,才能寫定。比如說,陳朝的真諦,藏文的一些經典中也有提到他,當時他在譯唯識學的各種論典時,就是「一句之中,循環辯譯」,直到最後,翻譯和法義兩方面都完成、圓滿、敲定之後,才能定稿。
按照上面的說法,聽起來好像助手中,除了傳語和筆受有實際任務外,其他幾百幾千人都僅是陪襯,不起作用。其實不是這樣的,他們的作用很重要。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主譯在口譯經文、解釋蘊義的時候,雖然有「筆受」作為專門負責記錄的人,但是,不僅是筆受一個人,其他所有聽眾很多人也都會作筆記,而這些聽眾們的筆記,在收集參考後,對譯文最後的寫定也非常有幫助。
為什麼這麼說呢?雖然說寫定譯文,當然是筆受的責任,但是這裡有一個問題是,由於梵文(或西域文)與漢文的語言文字系統完全不同,經論譯成漢文後,所使用的詞句是不是適當,如果主譯不懂漢文那就無法指正,而即使遇上通習中國語文的,畢竟不是母語,也未必能充分把握漢字的運用。
例如,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時,當時就拿著竺法護譯的《正法華經》作參考,其中卷五〈受決品〉有一句話,法護譯作「天上視世間,世間得見天上,天人世人往來交接」,鳩摩羅什認為雖能保存原意,但嫌不夠典雅,當時助手僧叡就提議改譯為「天人交接,兩得相見」,鳩摩羅什便很喜歡的接受了。因此,可以看到以精通中文聞名的鳩摩羅什主譯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我個人也有一個經驗,在翻譯一些名詞的時候,一個人想的時候,真的想破頭也想不出來,有時候三四個人一起集思廣益時,才會多一些想法出來。
▍ 三、佛學名相怎麼翻,學問大!
其次,佛學或哲學的名詞是最難翻譯的。中國古時譯經有一原則:就是梵文的「字」不論屬多音節或單音節,只要它是一個「字」,那就要按照原來的音節找漢字配合,字義則只能用一個漢字來表達。例如,菩提(Bodhi)譯為「覺」,達摩(Dharma)譯為「法」等等。要是無法僅用一個漢字譯出的,才能用兩字或以上,例如求那(Guna)譯作「功德」,室利(Sri)譯作「吉祥」等等。
因此,翻譯名相時使用的每個漢字,都得遵用訓詁學的知識去挑選,而那些經過訓詁學選用的漢字還要能暗示名相所含的微義,所以說佛學的名相不能只照字面去瞭解。譬如,「無漏」是指斷了煩惱和慾望的意思,如果按照字面去瞭解,以為是沒有漏出來的意思,就會鬧笑話了。唐朝有一位僧人就被稱作「無漏師」,原因是他從不以法號示人,又向來不上廁所,大家說他飲食後不再排泄出來,便用佛典習見的「無漏」來稱呼他,這就是誤解名相的笑話。
以前我也聽過一個例子,在西方翻譯「修心」的教法時,其中有句是說「將惡兆轉成福氣」。這時翻譯不懂「福氣」這個詞(藏文的發音是「央」)。一般來說,遇到不懂的詞,最簡單的就是找字典,他就查了藏文的「央」字,這個字有另一個意思是「山谷」,所以他就翻譯成「要把惡兆丟到山谷裡」了。
翻譯既有上述的難題,筆受處理譯文時當然要好好掌握主譯對經義的解釋,所以說,除了自身所記之外,還得集合其他聽眾,也就是其他千百位譯場「助手」的筆記作參考,以便歸納主譯所述,然後選擇適當的字眼來翻譯佛經的本文。
▍ 四、對校原文,才成定本
佛經譯出後,還需再經過跟原文校勘,才成定本。這種校勘要極認真,如佛陀跋陀羅在東晉元熙二年(420年)六月譯畢《華嚴經》,而校勘工作至劉宋永初二年(421年)十二月完成,費時一年半才完成;更甚的是,鳩摩羅什於後秦弘始四年(402年)譯出《禪經》,到六年後的弘始九年(407)才再將它檢校一番。
如此慎重其事,就是緣於講經而起,比如真諦於陳天嘉四年(563)譯出《阿毘達俱舍論》,次年弟子們就要求重譯一遍,原因是他們持譯本講說時遇上講不明白之處,發現前譯未能盡善,所以希望能再鄭重校讎,為的就是盡量避免此類問題。
6.3 隋唐時代:「專家研究集會」只有二三十人的譯場
《續高僧傳‧波頗傳》說:「昔符姚兩代,翻經學士乃有三千。今大唐譯人,不過二十。」
到了隋唐時代,中國又再統一,以前人為的交通限制已經沒有了,照理應有更多人參加譯場,但實際上,這時譯場人數經常是二十人左右,即使譯經千卷的玄奘,他所領導的譯場也不例外。人數銳減至此,原因何在?
隋朝以前譯場人數向來不少,隋朝建立後中國再統一,再無南北之分了,譯場人數應更可大增,但如果以譯經兩大家作比較,譯經近三百卷的鳩摩羅什有助手三千人,而譯經千卷的玄奘助手應該不知多若干倍,但是,根據《慈恩傳》的記載,有兩件事非常值得注意:
第一、當時譯場設置了守衛,所以翻譯時禁絕閒人接近。
第二、當時助手僅有23人,計為「證義」12人,「綴文」9人,「字學」1人,「證梵語梵文」1人,但這些「助手」全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大德,實可謂精英薈萃。從這兩件事可以知道,參與人數跟以前的譯場比起來差別很大,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呢?
隋朝以前的譯場,幾千幾百人集合在一起作筆記,這種方式各有優缺點:
一、優點:可以把這些筆記集合起來,作為譯文選用字眼的參考。這麼做的原因,主要是因為通曉梵文的人少。但是,隨著譯經事業的發展,梵文知識慢慢推廣,漢地人的梵文知識也有所提高,於是這種方式就缺少了它的必要性。
二、缺點:這種「譯場」的其中一個弊端是:因為所有在場的人全都可以提問,主譯也都要進行答覆,但是每個人的學識、見解高低不等,提出的問題也未必都是重要的問題,如果再遇上主譯不會漢語,這樣的情況下,一方面增加了「傳語」的負擔,一方面,又會使翻譯耽誤在無謂的爭論之中。
更進一步說,譯場是大眾的集會所,雖說基本上參與者都是來聽受佛法的弟子,但難免有不肖之徒混雜其間,加上當時帝王視資助譯場是一種布施求福的善舉,所以通常會供養所有在場人士,這樣一來,就不能保證聽眾中沒有一些人來趁機搗亂。據《高僧傳》記載,有一位叫僧印的高僧就在講經時被聽眾借著發問而嘲弄。講經與譯經方式相同,雖然譯經史料上未見嘲弄主譯之事,但可能性不是沒有的。
▍ 譯經助手,世出世間都要拿手!
基本上就是出於以上的原因,這種具有千百位參與者的類似「演講討論會」的譯經方式,就逐漸被淘汰,而慢慢轉向「精選助手」的方式發展。其實在隋朝時,就已經開始使用「精選助手」的方式進行譯經了,不再是什麼人都能參加的有千百人參與的情況了。
那這些「精選助手」是怎麼選出來的呢?是誰選出來的呢?
在東晉以後,有一種管理天下僧尼的官叫「僧正」,這裡說「天下」,其實就像藏文裡有時會說「『地上』都聽我的指令一樣」。後來也另有「僧統、沙門統、僧錄、功德使」等名稱,就是由他們來負責「助手」的選擇、挑選的。
選拔的原則,則是要求佛學修養與儒學專長並重,換句話說,就是出世間跟世間的學問都要具備。
一、筆受:比如唐初梵僧波頗的助手慧頤,因文筆知名,而且對「論」很有研究,而被推舉為翻譯論部的筆受。
二、證義:比如玄奘助手中,「證義」是特別要在義理上作校正的,助手「證義」之一的靈潤,還未入譯場前已是精通義理、善於講經的人;
三、綴文:玄奘助手「綴文」之一的道宣,則撰有《續高僧傳》、《大唐內典錄》、《廣弘明集》等書,本身又是律宗的祖師。
四、字學:玄奘助手「字學」(文字學)的玄應,則撰有《一切音義》,文字訓詁學之好,可能是中國佛教歷史上最有名的文字訓詁之人。
由此可見,當時雖然參與人數雖少,卻各具專長,都是大師中的大師,所以譯場自然就成了大專家的集會,跟之前成百上千人的譯場有所不同。
今天大概就講到這裡,希望今天講的內容對大家是有幫助的,內容是有些複雜,後面的內容還有滿多,就不多說了。
(本文為堪布羅卓丹傑初譯,未來將再提供定稿,2023年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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